第 39 章(1/4)
北国的幽坊暗巷、燕馆歌楼无数,已是不必讳言之事。不少入了乐籍的官妓,专司于公干接待。她们须弹琴奏乐,更略通文词,以便与贵客酬和。
纵使法律明文严禁官妓私侍枕席,可吏治渐而腐败,不少酒阁内私藏暗衾,就欢一事蔚然成风。
太子私设暗坊已有八年的辰光,怜水便是从暗坊中出来的人物。她精擅文词,亦能平衡人物,于庶务上更是应对有度。入坊不过三年,便从如流水匆匆向外泄出的女子身上,预见了自个儿以后的命运——
若非被当做一件礼赠在达官显宦间转手,就只能陪酒卖笑,终此残生了。
起初,她刻意留心太子的秉性、喜好,让自己不像其他女子那般温婉,小意求生,而是锋芒尽露、野心不藏。屋舍之中,她只住最为宽敞明亮的;膳食匀分时,她只捡最鲜美的菜肉。歌词品弹之际,要费尽心思使自个儿脱颖而出。
果不其然,一来二去之后,太子将她带回府中。她心知太子并非良人,可他究竟免了她以后的颠沛流离、给了她一处地界安身;床笫之间,他时常会流露出少有的温存。单是这么一星半点的温和,就够不曾与温暖相拥过的她受用无比。
太子受贿,亦会将诸多珍宝簪饰撒花瓣儿一样的抖给她。
她变得体面起来。本身就姿貌出挑,用细粉珍膏养肤、玫瑰奶浴濯手,一张姣好的脸便慢慢显形。她在太子府能够肆意出入,身上的穿戴都不输寻常京中官员家的女儿,惹得不少人艳羡。
她向来贪黑又起早,旁人只道怜水姑娘勤快,却不知她只是喜欢在无人的时刻,独自立于池榭水桥上,仰头静望四遭朱红的飞檐斗拱。
她常常有些身世异样之感。仿佛粗布麻衣、低声下气的日子已成上辈子的前尘旧事,她如今已在偌大的太子府中有了立身之地。
她会想:太子并非良人又如何?难道我自个儿又是什么好人?
苍旻微雾,街巷间游人稀疏。
怜水穿着一袭菡萏旋裙,轻促地拾级而上。足将才落于顶楼的地面上,管家便笑脸盈盈地迎上前来,单膝跪下,给足了大礼:“怜水姐姐,您大驾光临啊!”
这里头姑娘的生活待遇全依仗着管家,管家单是从这件事上便捞下不少油水,有些手头紧促的姑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