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七章(1/6)
小时候过年,外公总喜欢带她去五神庙祭拜。
在老家一个不高的山头上,坐落着几座很老旧的庙宇,也不知供奉的是哪路神仙,昏暗的房间里,端坐着几座身披红布的神像。神明的面孔总让人看不清,但总有虔诚的人甘愿长长久久的守望。
外公总会远远地看上一眼,然后给珍妮一点钱,让她去添个香火,
有人烧着成捆的金银元宝,燃着大把的香烛,或求姻缘,求子嗣,求富贵,求平安,求家庭圆满。
外公总是无所求,站在庙宇后方,像一棵逐渐衰败的老树。
珍妮会拉拉他的手,问他为什么不去求神。
外公总是笑着说,“心诚就好,神明总会听到你的声音。”
后来外公离开,外婆偶尔和谷雨的奶奶聊起这件事,总说老头子装模作样,嘴上不信,心底倒是诚实,挨不过心底那道坎。
牵扯的东西太多,就连小小的拜神也变得复杂,
但最后,那一个“神明会听到你没说出来的声音”却成了她固执的坚持。
外公离开后,她每年也还是会去五神庙,照例放一点钱,然后慢慢下山。
回去的路上,她把想要言说的句子洒了满地。
神明从来没有听到,所以日子并没有好过,外婆能不能长命百岁尚需考察,小姨也没有好转,外公也没有回来过。
再大点后,她就什么都懂了。
唯物主义生根发芽,那点期许,只是无望的期盼。
她再也没许过愿,也不再期盼有人能读懂她。
可他怎么都知道呢?
干涸的泪渍让睁眼的力度受限,心跳咚咚咚的,像是一声又一声的惊雷。
珍妮默默地仰着头,在平静对视不知道多少秒后,终于用很淡很淡地语气,问出了那个在意的问题,“你怎么都知道?”
怎么都知道。
怎么总会在她狼狈的时候出现。
总是恰到好处。
总是能维护到少女薄弱的尊严。
神明也不过如此,期待也不过如此。
有那么一秒,让她好像看到了得偿所愿。
但期待的泡沫总是会粉碎的。
直白的现实,才是他们共存的证据。